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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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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香港,愛月還是先聯系顧崇,又怕他正在應紹華身邊,便發了短信。

顧崇說,應紹華剛見完林決,正要進會議室。愛月問了林決的下榻酒店,即刻前往。

到了房門前,她邊按門鈴邊喊:“哥,哥!”

半晌,門才被打開,林決穿著白襯衫和西裝褲,頂上扣子解開,沒系領帶,神情淡漠,並無頹色。他一言不發,轉身往裏走。

愛月跟著進去,關上門,轉身見到林決倚著窗戶,點了根煙。

愛月走到林決面前,黯然看他,弱弱出聲:“哥哥……”

林決放下煙,直截了當:“我沒做這件事。”

愛月瞪了瞪眼,疾言:“那怎麽會這樣?你告訴他了嗎?他怎麽說的?”

林決不緊不慢地抽完煙,滅掉火,才緩緩看向愛月,那眼神過於冷厲,愛月心頭抖了抖。

他終於開口:“我現在要說的話,你不要插嘴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還記得我去夜店接允琪的那晚?我看到徐溯跟很多外國人從包間裏出來,那些人什麽膚色都有,都帶有保鏢,徐溯也看見我了,我們打了幾句招呼。”

“前幾天來香港,登機的時候我碰見了那夥人的其中一個,是個緬甸女人,她拿了假護照。”林決在愛月開口問為什麽前,把他所觀察到的細說了一遍,愛月眸光一黯,是信了。

林決最後說:“回到東京,我就被請進了董事會。”

說話時,二人目光筆直相對,分毫不移,林決話音才落,愛月立刻接下去:“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徐溯栽贓你的?”

突然靜了瞬,是為“栽贓”這個詞,之前林決腦子裏所用的皆是“搞鬼”、“操控”,直到此時他聽到愛月如此清晰地說出這個詞,這才意識到,這就是栽贓。

林決直視她,說:“也許,不是徐溯。”

愛月怔怔看他,突然瞪大眼,後退一步:“——不可能!”

林決不語,愛月克制不住擡了聲:“他要你來香港見他,不是為了幫你嗎?你跟他說什麽了?”

林決還是不語,愛月難以置信:“你什麽都沒說?”

“應先生以個人名義幫我填了這個洞,”他頓了頓,補上,“以我妹夫的名義。”

林決辭色俱厲:“但我認為,這不過是為了抓著我的把柄。”

愛月後退兩步遠離他:“這不可能!”

她很清楚林決在說什麽。徐溯是應紹華的左膀右臂,任誰見了都必然認為徐溯是應紹華派遣去的,而事後他這麽快便被栽贓逐出戴婭,更加證明了他的確撞見了不該撞見的。

總之,林決認為,應紹華與黑社會有染。

“愛月。”林決突然叫了她一聲,這發音稀少得,讓愛月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
林決面不改色,“應紹華曾經是我最崇敬的人,我是為了跟隨他才來的戴婭,但現在,我不得不動搖。”

他已然改了稱呼。

愛月一時失語,林決更是凝重:“我告訴你這些,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,你懂嗎?”

她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作為兄長的庇護,卻是在這種情景。

愛月緩慢搖著頭:“不對,不對……不對!”

林決看著她,她猛地擡眼,研判而淩厲地直視他:“哥哥,哥哥你聽我說,不是這樣的,徐溯有問題,徐溯有問題……”

林決上前扶住愛月:“你冷靜一點。”

她盡力控制自己:“徐溯和應紹華不是一起的,徐溯和他不是表面的那麽牢固,哥哥你相信我……”

林決蹙眉,神色更嚴峻:“為什麽這麽說?”

“……”怎麽辦,要告訴林決徐溯背著應紹華搜查魏子煜電腦的事?那麽她知道徐溯搜查了魏子煜的電腦,卻說不知道魏子煜到底侵入亞際內網做了什麽,這合理嗎?

魏子煜要真不告訴她,是個正常人都該遠離了這來路不明的黑客。

而顧崇與徐溯的分屬關系,應紹華在人前布置得精妙,要不是她常伴他枕邊,也根本察覺不出。

……難道要告訴林決她在追查十八年前的那樁舊事?

她沈默了太久,林決喊了聲:“愛月?”

——破罐子破摔罷,她這一趟來香港,本就是要向應紹華道歉的,為了詹旭曾經的罪孽,為了她騙了他這麽久。

愛月抓緊林決的手,語速不減:“哥哥你聽我說,你記不記得我有個朋友,叫魏子煜,他黑進了亞際內網,你之前來警告我不要跟他接近,是顧崇讓你來的對不對?”

林決眼色微變,愛月知道他默認了。

她交代了一切,從南月和魏子煜分別的說法,到她動了應紹華的電腦,接著一路追查到上海。

林決從頭到尾愕然看她。

她說完了,他沈默了許久,再開口時第一句,輕喚了聲,“愛月……”帶著心疼。

愛月顧不上這矯情,直視著他:“徐溯抓住了一點,你當然會認為他是在為應紹華辦事,你當然不敢問應紹華,栽贓你,趕你出戴婭,你也當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徐溯還是應紹華的意思!”

林決心頭一震。

林愛月在家裏不看書不學習,大多數時間都在跟父母撒嬌,林決從不知道,她真的這麽聰明。

他緩了緩,才開口:“按這麽說,徐溯做的事,和詹旭是一道的?”

愛月:“……嗯。”

“那麽,徐溯也想知道鄭殊的事,可是那件事在亞際內部結果明了,徐溯還想知道什麽?”很顯然,鄭殊就是當年巡視時揭發了詹旭的那個領導。

愛月垂了垂眼,須臾,再擡眼,“你說那個女人是緬甸人,也許……也許那些人就是在做毒.品交易,那麽有可能當年亞際內部的走私勢力並沒有完全肅清,徐溯是……我生父的接班人,他只是為了不讓我們查我生父,再順藤摸瓜查到他?”

她說出這些的語氣,沒有了一如既往的研判。

林決看著她,沒有很快接話。

總覺得,哪裏不對。可如她所說,走訪了那兩位證人,事實擺在眼前。

愛月極認真地看著林決,眼裏布了些紅血絲,黑眼圈也十分明顯。

林決握住她的手,扶了扶她肩膀:“先別想了,去見了應先生,好好睡一覺。”

她全身緊繃的神經一瞬懈下,低下頭,沒說話。

“還有件事,”林決開口,愛月再擡頭,“不是好消息,但也不是壞消息。”

“戴婭的那朵緬梔花,我知道你找了很多年,我幫你找到了答案。”

愛月屏息看他。

林決嘆了口氣,說:“你幼兒園的時候,是不是有個美術老師,叫李蕓?”

“……是吧。”

“1999年有一個美術設計大賽,她是冠軍獲得者,那個獲獎作品,也就是現在的戴婭logo。”

愛月定定看他,表情瞬息百變,這消息太過唐突,她一時不知道怎樣的反應才算合適。還真果然是,不是好消息,也不是壞消息。

那個老師的模樣,隔了多年,她早忘了。

愛月垂了眼: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哥哥,謝謝你。”

林決看了眼手表,然後揉了揉她的頭:“應先生應該快要下班了,回去等他吧。”

愛月點點頭,再擡眼,這才瞥見到他臉頰與耳根交接處有幾道紅色的劃痕,“哥哥,你的臉怎麽了?”

“……沒事。”潘允琪打的。

……

回到應宅,應紹華還沒回來。

愛月坐在樓梯上,雙手撐著腦袋,神色渙散,一動不動。

身後有腳步聲漸近,二狗默默坐到她身邊,看看她,轉回頭,又看看她,再轉回頭。愛月瞥了他一眼:“你幹嘛啊?”

二狗撓了撓腦殼——盡管那並沒有什麽可撓的,“哎呀,愛月小姐姐,你怎麽這麽不開心呀?”

“不想告訴你。”

“哎呀,為什麽?”

“說了你也不懂。”

“哎呀,我這麽聰明,沒有我不懂的!”

“那好我問你,振動信號處理現代方法有Wigner-Ville分布、譜分析、Hilbert-Huang變換還有什麽?”

“小波分析、盲源分離、Hilbert-Huang變換和高階統計量分析。”

她眼珠轉了圈,又說:“如何衡量鐵軌的壽命?”

二狗想也不想:“NS曲線。”

……段子都知道,“……蝦歪!”

二狗一瞬沒聲,愛月明顯聽到他腦子卡殼的聲音,他憋了很久,終於不得不認慫:“哎呀,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!”愛月拍打他肩膀,弄出“咚咚”聲響,“不知道了吧?這是壯話,我媽老家方言。”

“哎呀,愛月小姐姐,你終於笑啦。”

她的笑容滯了滯,隨即收斂。愛月靠在二狗肩膀上,怏怏道:“二狗啊,我做了不好的事惹應先生生氣了,應先生會不會討厭我啊?”

“怎麽會!老板每天都在想你噠!”

愛月擡頭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我會即時掃描老板臉部數據噠,我發現他最近經常發呆,吃飯發呆,看報紙發呆,喝茶也發呆,然後就拿會愛月小姐姐的照片出來看。”

愛月怔住。

“哎呀,對了,老板最近還要把我調成中文系統,要我教他寫中文。”

“——愛月小姐姐?”二狗伸手到她面前晃。

愛月回過神,才想開口,樓下過道處傳來聲音:“先生,您回來了。”

二狗:“是老板回來啦!”

愛月頓感失措,下意識摟緊二狗胳膊,不願起身。

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漸近,應紹華已來到階梯之下,他看到女孩別著臉,坐在那一動不動。

他註視著她,提步上來。突然,女孩“蹭”地起身,徑直往大門沖去,他怔了頃刻才反應過來,喊著她名字追了出去。

“愛月,愛月——!”

“林小姐,林小姐——”

“哎呀,愛月小姐姐——”

撞開傭人,甩開大門,跑下階梯,身後是那個她最熟悉的男人的呼喊,淚水沒了她視線,她整個世界都在搖晃。

對不起,原來你一直都在獨自承受我的欺騙,我的愛人。

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量鉗制住,男人寬厚的懷抱從身後覆來,雙臂緊箍住她,不容許她再挪動一分。

愛月奮力掙紮,泣不成聲:“我,我不知道要說什麽,你先讓我……”

“——你不用說。”

應紹華用盡全力抱住她,那是他的全世界。

“讓我來說。”

“你哥哥的事我都處理好了,你不用擔心。”

“你想知道的,都是你該知道的,你沒有對不起我,也沒有騙我。”

“你愛我是真的,這就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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